欲将取之,必先与之

【烈日灼心/伊辛】殊途25

杨自道把伊谷春送上电梯,一回病房就看到辛小丰斜靠在床头,眼睛瞪着窗外出神。看杨自道回来了,辛小丰就说要找手机。杨自道走到进门处的壁橱前,打开标着辛小丰病床号的柜子,里面果然存放着一个印着医院名字的白色塑料口袋,他在里面找了找,翻出了辛小丰那个旧手机,无意中扫了一眼,好几条未读短信。


他把手机交给辛小丰,然后打开床头柜,打算把带来的一些辛小丰的私人物品放进去。刚刚蹲下,就看到了扔在桌面上的那个带血的信封,他拿过来打开,里边小木板似的一叠一百块。


又赢这么多?杨自道问。


辛小丰瞥了一下,继续低头回短信。


嗯,本来打算昨晚存上的。


杨自道表情复杂的看着那些染着辛小丰的血的钱,觉得有点心酸。


其实你也赢了不少了,要不算了吧。你这钱来的太容易了,我心里不踏实。杨自道说。


辛小丰笑了笑,说,我知道。


话只能点到为止,杨自道不再说什么,他把东西安顿好,拿出了路上买的准备当早餐的茶叶蛋和八宝粥。辛小丰好像没什么食欲,一直低头发短信,东西放在桌子上都凉了也没碰。


杨自道可是饿坏了,从昨晚到现在,就没怎么正经吃饭,可他刚吃了几口,就意识到了什么,他看着桌子上的钱,问,姓伊都知道了是不是?


是。辛小丰头也不抬。


他怎么说?


辛小丰没有马上回答,他像是全神都投入到回复短信中了。


等最后一个字打出来,他按下发送键,然后关掉了手机。


他说尾巴的事他来管。辛小丰看着杨自道说。


杨自道停下咀嚼的动作,那一口鸡蛋塞在嘴里,吞不下去,又吐不出来。


为什么?


不知道,可能真的跟尾巴有缘分吧。辛小丰淡淡的说。


你同意了?


辛小丰点头。


杨自道喝了口八宝粥,把卡在喉咙眼的茶叶蛋送下都,觉得心里一颗石头也落了地。尾巴的事伊谷春如果能帮忙其实最好不过,因为以他们三个的处境,做这种灰色交易,其实毫无保障可言,要是真的被坑被骗了,别人还能拼个鱼死网破闹一闹,他们就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。可伊谷春不一样,以他的能力、关系、手段,只要去办,这件事十拿九稳。


然而紧接着,另一团疑云又在他心里生了根。


你们刚才就是在说这事?杨自道问


嗯。辛小丰闭上眼睛,好像有点累似的躺倒床头上。


你觉不觉得这个伊谷春有点奇怪?一直在怀疑咱们,可要真有事了他还总要帮忙。


辛小丰没说话。


那天小夏来找我,她之前挺长时间都没来了,我以为她忙,正好自己也忙,就没在意。可是听她那天那意思,应该是伊谷春跟她说了些什么,她实在拿不定主意才这样。我原来想着这样也挺好,本来就该离远点,可是她.....嗐,说这干嘛。我的意思是,伊谷春不信任我们是意料之中,于公于私,他都有道理,可我就不明白了,他为什么叫别人提防着我们,自己却不这样呢?他到底怎么想的?


杨自道满心疑问,可是半天没人回答。


小丰?他扭头。


辛小丰眼睛紧闭着,像是睡着了。


 


 


伊谷春找到周成泽的时候,他正和一群人从一家洗浴中心出来。一个被众人簇拥的中年男子先上了一辆奥迪车走了,周成泽和剩下的人在一番看起来宾主尽欢的告别仪式之后,坐上了高尔夫的副驾。伊谷春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些还在行注目礼的人,问,什么人啊?


工程公司的。周成泽调整着坐姿,显然有点不适应高尔夫狭窄的内部空间。


夏河敬老院扩建的项目不是刚批下来吗。招标公告都还没公示呢,这帮人就找来了。上头牵的线,不理不行。


伊谷春笑说,听着这里边有文章啊?


周成泽摇摇头,说,反正我只是来当三陪的,其余不知道。对了,你找我什么事啊?这么急。


找个能待一会儿的地方谈吧


周成泽想了想,说,那去我家吧。


到了周家,周成泽的老婆孩子都睡了,两人进了书房,周成泽去烧了水,给两人各泡了杯浓茶。周成泽坐到伊谷春对面的皮椅上,脸上五官顿时像他发福的体态一样耷拉了下来,被惨白的日光灯一照,显出几分疲态。


两人闲聊了两句,话题很快入巷。伊谷春把尾巴的事情说了一遍,又说了现在最着急的问题是入学。周成泽听完,没有立刻回答,他喝了口茶,问,这孩子什么来头?你这么上心?


都这种情况还能有来头?伊谷春笑起来。没关系没背景,她爸爸是我队里的一个协警。执行公务受了伤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。


协警?周成泽瞪起眼睛。


对,协警。


是不是就是那天一个电话你就走了的那个?


嗯。是他,伤的有点严重,不过没伤到要害,人没事。


哦。周成泽缩回到椅子里,说,这个协警肯定不一般。


是不一般,干起活儿来真的不要命,我看了都肝颤。伊谷春苦笑。


周成泽也露了点笑,他点点头,说,行,这件事就交给我了,具体过两天等我电话。


事情就这么无比顺利的谈完了,却让伊谷春有点意外,他知道周成泽肯定会给自己这个面子,可是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爽快。


你就不问问其他情况了?伊谷春问。


有什么好问的?周成泽笑了,你老伊要帮的人肯定错不了。不过办手续的时候各方面的材料还是不能少的。


那是一定。


眼看时间不早,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,伊谷春就起身告辞了,周成泽把他送到楼下,伊谷春上了车,想了想,又回头跟周成泽说,我替他们谢谢你,这件事情算在我身上,要是你以后.....


周成泽却抬抬手,打断了伊谷春,他说,老伊,别跟我说这些见外话,我帮你也不纯为咱们的交情。


伊谷春看着周成泽。


老伊,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。我没这么高境界,可我心里佩服。你那个兄弟,肯定也不错。我虽然能力有限,可肯定能帮就帮。好人不该没活路,只要有你们这样的人在,我就觉得这个世道还有指望。



 


 


差不多晚上9点半,辛小丰从自己的病房里走了出来。这个时间来探视的人基本都已经渐渐走光,留院的家属正在储藏室门口排队,等待从护士的手上领取陪床统一使用的那种窄小简陋的行军床。


辛小丰从长长排着的队伍旁边慢慢走过,他的伤口愈合的不错,住了七八天了,只要不是大幅度的拉扯,日常的活动已经不受限制了。阿道每天会顺道来两趟看看,看能帮他做点什么。尾巴原本要送到鱼排上,可是这两天海上风浪大,比觉不让去,就一直住在了伊家,期间由伊古夏陪着也来了两次。伊谷春倒是每天都会来,基本都是晚上下班之后,可是碍着旁边的病床已经住上了人,两个人也没再提那天的事,都是略坐一坐就走了。


安心养伤,其他不要想。等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。伊谷春说。


辛小丰走到楼梯间,从病号服里摸出一包烟点着,一个护士从他身边走过,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,他没理会。


刚抽了两口,电话就打进来了,是个挺怪的电话号码,不过这两天也看熟了。是杰瑞,他因为有亲戚突然去世去了国外,前两天就走了,辛小丰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事,首先没有必要,第二,不用应付杰瑞真是这几天唯能一让他感到轻松一些地方。


杰瑞照例很多话,辛小丰静静听着,眼睛盯着手里火红的烟头发愣,烟雾氤氲间,白色的香烟越烧越短,眼看着马上就要燃尽,他习惯性伸出手指去捻,却突然停住了,他愣了很久,最终把几乎已经熄灭的烟头扔到地上,用脚踩了踩。


——你有在听吗?


电话那边杰瑞在问,他的话似乎好几秒钟之前就停了。


——哦,听到了,挺好的。


辛小丰敷衍着,杰瑞似乎在说一些国外环境多么好之类的话。辛小丰不感兴趣,这跟他有什么关系。


——哦。杰瑞说。


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,可不难想象出那张脸上的失落。


——有件事我想跟你说。


辛小丰说。


——什么事?


——球我不想赌了。


电话那边陷入沉默,过了很久,才又有人说话。


——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?


——没出事。之前手头紧,现在用不着了。替我谢谢你那个朋友吧。


——好,那,他那边没关系的,不用谢。


杰瑞德声音不太稳,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,辛小丰觉得莫名烦躁起来,可他没挂电话,他又摸到了一根烟,准备点着。


——那我是不是不能再见你了?杰瑞问。


辛小丰去按打火机的手停在了半空,他垂着眼睛,拿掉了叼在嘴唇上的烟。他拿的太猛,嘴皮被干燥的过滤嘴粘掉了一小块皮肤,辛小丰伸出舌尖去舔了舔,尝到一点腥咸。


——怎么会呢?辛小丰挤出一丝笑,跟这有什么关系?


杰瑞像是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。他又问


——真的没出什么事吗?


——真的没有。


——你听起来不太开心。


——我只是有点累而已。


——我想提前订机票回来。


——为什么,你不玩了?


——不玩了,你让我很不放心,我感觉到肯定出事了。


——你要是提前回来,那就真的要出事了!辛小丰低吼了出来。


杰瑞又不说话了,电话两边尴尬的沉默着。辛小丰有点沮丧,胸口的伤似乎也在痛。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。


——抱歉,这两天事情多,我情绪不太好,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吧。


不等杰瑞回答,他就挂断了电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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